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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裴宁在司南前抬起头来,他眉心紧皱,看到来人的那一瞬,倏然松开。
  怎么了?裴宁把司南归位,转身温和的说。
  没事,牧芸瑾半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情绪,努力的扯了扯嘴角说,来看看裴宁。
  裴宁有些疑惑牧芸瑾竟然会主动来上玄阁?
  不过也没多问,只是温和地看了他一眼,又转头望向司南。
  牧芸瑾同裴宁站在一起,看着眼前的人倏然有些委屈,以后他便再也见不到裴宁。
  这般一想,他愈加悲伤,带着点撒娇的口气说:裴宁师兄最近在忙什么,这几日一天到晚看不到你的影子。
  听到这话,裴宁刚要抬起来的手一顿,半晌才说:最近在查一些东西,所以忙了些。说完,他看向牧芸瑾的侧脸说,不过很快了。说到这里,他语气松了一下,很快就能查出来了。
  牧芸瑾对于青峰山的事鲜少追问,一是兴趣缺缺,二是有这些师兄们,用不着他过问。
  嗯。他点了点头,不敢看裴宁,他怕自己会憋不住,委屈的流下泪来。
  他深吸了一口气,声音闷闷的喊了一声:裴宁。
  裴宁没有更正他的称呼,也没有察觉他的情绪,只是觉得他声音不对劲,拉着他的手探了探脉搏道:待会去药房配点药,该是受了风寒。
  都如此了,还在安慰我。
  风寒哪里会流鼻血。
  自己虽然傻,但是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。
  虽然心里如此想,牧芸瑾还是点了点头,接着又问道: 若是我有一天
  若是我有一天死了,你会不会难过。
  只是话没问完,牧芸瑾却顿住了。难过肯定会难过,毕竟是同门师兄弟。
  只是他要的,似乎不是这样的答案。
  那自己想听什么。
  难道得了重病的人都如此矫情吗?
  一直没有等到后话的裴宁疑惑的嗯了一声:怎么?
  没什么,牧芸瑾倏然抬起头来,弯着眼睛说,就想问问裴宁,等裴宁忙完了,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师兄。
  他觉得似乎好久没见过师兄了。
  嗯,裴宁看着牧芸瑾的笑脸微怔了一下,很快就能见到师兄了。
  牧芸瑾眸中哀伤,嘴角弧度却却来越大,他笑着说:好,那就这么说定了。
  只是他怕自己等不到了。
  因为,他不想让裴宁看到自己久病卧榻的样子,他要趁着自己还没有病入膏肓,逃下山去。
  天下了点小雨。
  楚净川和路修远走在山道上,两人撑着一把伞,淅淅沥沥的雨在山道上激起一层薄雾。
  但这不并不妨碍他们离得好远,就看到青翠竹林间,背着个巨大包袱,一步三回头的牧芸瑾。
  路修远看他身形,倏然笑了一下:师兄,小傻子又要干什么?
  楚净川从牧芸瑾身上收回目光,看着路修远说:那是你小师兄。
  路修远挑了一下眉,从善如流的改了口:小傻子师兄在干什么?
  楚净川:不知。
  路修远说:我怎么瞧着是想要逃走?裴宁欺负他了?
  楚净川目光微动,看着牧芸瑾身后巨大的包袱说:看样子确实是,不过应该不是裴宁。
  不是裴宁?路修远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,那还能因为什么,难道是知道自己之前的事情了?
  不应该啊。小傻子的智商应该不会知道。
  楚净川摇了摇头。
  路修远将伞移在楚净川身上,露出自己的身形,朝着那鬼鬼祟祟身影喊道:牧芸瑾!
  接着又倏然想起什么,改口道:小师兄。
  牧芸瑾的身形目光可见的一僵,接着不可置信的扭头,看到两人时,背着的巨大包袱差点掉地上。
  师兄师他的低下头,微湿的头发垂在眉眼间,显得有几分可怜。
  楚净川伞面微抬,看了眼他包袱,淡声说:走吧。
  牧芸瑾愣愣的说:去哪?
  站在一侧的路修远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一声,当然是去找裴宁啊,不然你以为师兄会看着你自己独自溜下山?
  牧芸瑾总算知道之前裴宁说的很快就能见到师兄是什么意思了。
  他苦下脸来,拉着唇角道:不去行不行?
  *
  裴宁脸色说不出好看还是难看,牧芸瑾却知道他是生气了。
  只听裴宁抿唇,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盯着他:你要去哪儿?
  牧芸瑾咽了一下口水,看了一眼楚净川,又瞥了一眼抱着胳膊的路修远,直觉这两个人是不会帮他说话,只能垂下眸子怂唧唧的说:下山。
  裴宁眉间冷意未化:理由。
  牧芸瑾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。
  房间里一片寂静,裴宁一甩衣袖,侧过身子背对着他,冷声道:青峰山留不住你了,你要走便走吧。
  话音刚落,牧芸瑾再也受不住了,珠子似的眼泪不要钱的向外冒,他通红着眼眶,委屈的大声喊道:我都快要死了,你还凶我!
  三人具是一愣。
  裴宁被吓得脸白,也顾不得生气,快速的转身:谁说你要死了?
  楚净川拉过他的手腕,快速的探了下脉搏。路修远问道:如何?
  裴宁也抬头望向他。
  须臾,楚净川皱着眉说:除了受了一些风寒和消化不良之外,一切正常。
  一脸听天由命的牧芸瑾:???哎?
  裴宁:
  路修远:
  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牧芸瑾身上,牧芸瑾尴尬的抓了抓头发,在几人的眸光下,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。
  裴宁表情略僵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,最终他没忍住,说道:我不是说了你只是受了风寒?
  牧芸瑾低头说:若只是受了风寒,怎么会流鼻血?
  裴宁顿了半晌,似是想起什么,倏然问道:我送你的龙眼你多久吃完的?
  牧芸瑾想了想,伸出一只手指。
  裴宁:一天?
  牧芸瑾摇了摇头:一时辰。
  好家伙,这么多龙眼,一时辰就吃完了。
  你不流鼻血谁流鼻血。
  路修远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,楚净川唇角也微动了一下。
  裴宁很是无奈的看着他:你这是火气太盛。
  牧芸瑾闹了这么大个乌龙,面子上挂不住,只能转移话题道:师兄,你带着师妹不师弟来干什么?
  楚净川看了一眼裴宁,眸光动了动说:司南异动,我来看看。
  路修远觉得小傻子简直太好玩了,逗他道:怎么?我们不能来了?
  牧芸瑾快速的摆手:不是这个意思。
  路修远目光又移到他的背后:还背着这么大包袱,难道还想走?
  没有,不是,牧芸瑾说,我我我这就去放下。
  说完,就背着包袱快速的跑了出去。
  人一走,三个人容色一敛,皆严肃的看向司南。
  楚净川说:那一魂一魄找到了?
  嗯,裴宁说,找到了。
  路修远:在哪?
  裴宁:长安下马陵。
  *
  牧芸瑾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灵魂不全。
  他跟着师兄师弟还有裴宁来了趟长安,捡回来自己失去的魂魄,还有那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。
  百年之前,国家还未平定,他原本是长的富裕人家的小少爷,却因为家道中落,被卖给当地最有名的戏园子。
  戏园子里的学徒很多,牧芸瑾年龄又小长得漂亮,因此经常招人欺负。某天,他被比他大两岁的小胖子压在地上,那个小胖子力大无穷,满身都是臭汗味,他手中不知抓着从哪儿捡来的脏馒头,使劲的向他嘴里塞。
  牧芸瑾拼命的咬紧牙关,就是不张口。
  就在小胖子生气要掰开他的嘴的时候,倏然被一道声音叫住。
  那是牧芸瑾第一次见裴宁。
  应该说,是前世的裴宁,那时的他叫顾辰景。
  两个人就此相识,经常在戏园子相见,牧芸瑾也慢慢知道了,这是镇北侯最小儿子。
  不过,镇北侯长年不在家中,家里的婢女婆子管不住他,所以他常常溜出门,来这长安城里最热闹的戏园子,因为里面有他最喜欢的小戏子。
  原本以为,日子会这么过下去。然而,在顾辰景十七岁那年,长安城传来消息,镇北侯在边关战死,尸首无存。
  再然后镇北侯的小儿子去了边关,再也没有回来。
  六年之后,城破了,牧芸瑾死在乱刃中,他死后担心顾辰景找不到他,剥下自己的一魂一魄守在这戏园子里。
  他死后的第二年,顾辰景回来了,等他的只有一片废墟。
  他跪在地上,用战场上的刀割伤了自己的脸,从此以布蒙面,不再见人。
  再醒来时,已经回到了青峰山上。
  牧芸瑾红了眼眶,抱住了一侧的裴宁。
  裴宁低头,看了眼怀中人,轻声道:怎么了?可有不舒服?
  牧芸瑾在怀中摇了摇头:没事。
  只是想起了故人旧事。
  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好景虚设。[1]
  如今,旧事重提,故人依旧。
  为时不晚。
  *
  今晚的月亮特别圆,映着大泽山的雪,宛如仙境。
  路修远提了一坛酒,朝楚净川道:师兄,喝点吗?
  楚净川看了他一眼,拿起酒坛喝了一口。
  路修远在他身侧坐下,眸光漆黑,眼中只有一个人,他问道:师兄,裴宁是如何上山的?
  楚净川抹了一下唇,想了一会儿说:这可能要从百年前说起。
  路修远一愣:你是说那些事他还记得?
  楚净川看了一眼天边的星星,嘴角轻扯,声音也带了几分温柔。
  谁知道呢,或许吧。
  路修远拿过酒坛,也喝了一口。
  或许,只是风动了而已。
  全文完
  作者有话要说:  [1] 雨霖铃.寒蝉凄切
  一直不舍的写番外,不舍的完结,拖了这么长时间,却还是要说再见了。
  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,故事里的人还在继续。
  他们会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永远活着。他们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事,会遇到很多人,在这里感谢遇到他们的你们。
  下一本开《小星星》
  认识到自己的不足,开一本练笔。由几个小故事组成,算得上快穿?应该吧,不知道怎么定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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