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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周副帅犯了什么错?”
  “督军大人这是要拿副帅立下马威不成!”
  锦衣卫一贯无视官职地位,虽然有几位将军拦路,还是把周疆制住拖了出来,百十来号锦衣卫还是很能唬人的,周疆脸色微白,强撑着大声道:“督军大人,不知末将犯了什么错,要这样对待末将!”
  他这话一出,原本被锦衣卫制住的几位将军也愤怒了起来,拼命地挣扎,口中骂骂咧咧,如今战事正紧,上头忽然派来个管束军队的督军就已经让军中很多人不满了,大将军让他们来接督军入营,本就存着一口恶气,现在还被按在了地上,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。
  长青的目光这才落在了周疆的身上,他好像没有听到那些人骂骂咧咧的话,拍了拍吓得后退一步的宝儿的手,淡声道:“本官来时,已让锦衣卫查明,副帅周疆通敌卖国,谋害主帅,嘉峪关之事就是由此人一手促成。”
  周疆的脸色都白了,还是撑着嚷嚷道:“你有什么证据?我堂堂西北军副帅,前程无量,吃饱了撑的去和那帮被打残的呼延人做交易?何况大将军待我如同亲生……”
  “你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证据,可呼延人不会帮你掩盖。”长青轻声道:“正因为你谋害大将军的把柄在呼延人的手上,所以你才不得不受呼延胁迫,拱手让出嘉峪关。”
  周疆张着嘴,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,他真的是很小心了,除去第一次,后来和呼延人的联系都是口信,可呼延人实在是太过狡猾,他没办法才为他们做事,没想到他们利用完了他,竟然还不放过他!
  被按在地上的那些将军们起初只觉得这个督军脑子坏掉了,可随着周疆做贼心虚的神色越来越明显,他们显然也发觉到了不对,一个脾气暴的当即喝道:“好你个周传峰!大将军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是清楚的,我西北军那么多将士哪个对不起你,你要这样害我们!”
  “放开老子!放开!老子要打死这个通敌叛国的狗贼!”
  “不是,不是这样的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没想害大将军,是那些呼延人骗我!都是他们的错!”周疆白着脸喃喃,知道自己大势已去,不敢对上那些将军暴怒的眼神。
  长青走近几步,精致的靴子踏在被雨淋透的泥地上,走到周疆面前,靴尖离周疆的头只差一步,他半蹲下身,看着周疆苍白的脸色,忽然低笑道:“周副帅,我是诈你的。”
  周疆愣住,反应过来,眼神立刻变得无比怨毒。
  长青起身,示意锦衣卫们放开那些将军,才道:“上次大将军出事,正好证明了西北军中有内鬼,而且地位不低,紧接着周副帅就丢了嘉峪关,可惜东厂一直没找到证据,今日正好试探一二。”
  自然,长青的话里省略了一部分,江承在时,周疆接连上密折告发姬家父子收受南疆物资,西北军的情况他是清楚的,可以说不收那些物资,军中将士就会饿死,推测出告发之人是周疆的时候,他就对这个人起了疑心,试问哪个将军不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将士吃饱穿暖,试问哪个半子会告发待他如父如兄的上官?
  周疆简直恨得说不出话,牙都咬碎了几颗,要不是被制住,他只怕要当场咬下长青几块肉。
  然而总是有人的行动比他脑子里转得更快,刚被锦衣卫放开,就有一个穿着黑甲格外壮硕的将军扑了上去,狠狠咬掉周疆一块脸皮。
  “啊!”周疆疼得挣扎起来。
  那将军显然是气得疯了,连刀剑都忘了,死死地在周疆脸上咬下几块肉下来,吴子秋连忙上前,和两个锦衣卫一起拉住了那黑甲将军。
  “督军大人,张校尉不是故意的,他兄长就死在嘉峪关之战里,尸首找回来,身子都让马踩烂了。”有人怕长青发怒,连忙给那黑甲将军辩解。
  长青摆摆手,“无妨。” 他看向宝儿,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,握了握她的手,对那出声之人道:“内子一路颠簸,还受了惊吓,劳烦派几个人带路,带她去休息。”
  那人连声应下来,派了身边的亲兵引路,长青低声嘱咐宝儿几句,让吴子秋跟在她身边,自己带着周疆去见姬镇。
  前线自然没什么好招待的地方,亲兵带着宝儿一行来到一处不大不小的营帐内,说起来还有些好笑,这是周疆让人整理出来的地方,里头一应摆设都是他备的。
  宝儿这辈子就没住过营帐之类的地方,有些好奇,见那营帐外头是牛皮制的,掀了帘进去,里面一段干燥的泥地面,靠近卧铺的地方铺了一层毯子,边上摆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木头屏风,看看头顶,是木架支棱开的营,莫名有几分精巧。
  吴子秋不善言辞,宝儿赏了那带路的亲兵几两银子,虽然肉疼,好在那亲兵的态度立刻更加恭敬了几分。
  “夫人放心,这营帐离主帅大营很近,虽然平日可能起营吵闹了些,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,第一个保护的地方就是这边。”那亲兵收了银子,话也真诚了。
  宝儿放心了,让吴子秋把人送到门口,这时几个锦衣卫搬着行礼进来,也不要吩咐,井然有序地收拾起营帐,不多时,光秃秃的营帐就多了几分人气。
  吴子秋送了人回来,不说话也不动,只看着锦衣卫们打扫营帐,宝儿有些过意不去,一个正在搬屏风的锦衣卫见状,笑道:“夫人别忙,督公早就赏过咱们了,要是有谁贪夫人的银子,夫人可还要告诉吴千户,让他揍人呢!”
  宝儿没想到长青那么忙还记得这些事,不好意思的同时又有些脸红,几个锦衣卫笑了笑,又去忙手里的事情了。
  第100章
  长青直到天色暗沉才回来,不知道是不是宝儿的错觉,她只觉得那些送长青回来的将军们对他的态度都恭敬了许多,不像是初见那时的剑拔弩张。
  赶了几天的路,难得有时间休息,宝儿请营帐外的亲兵打了水来,烧热一壶,掺了些冷水,给长青洗漱,这会儿正是入秋时节,冷水嫌凉,热水嫌热,温水刚好,长青也没有要避着宝儿的意思,宽衣解带,自行擦洗。
  宝儿又见到了长青后腰处的金色胎记,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太过奇怪,长青显然是不知道的,胎记在后腰处,除非拿着镜子细细比对,否则谁也不会注意到自己背后是有道疤还是几颗痣,长青又从不让人近身,自然没法发觉。
  实在不是宝儿要自作多情,江氏皇族身上的胎记一脉相承,无论是形状位置还是颜色都是一样的,发觉了长青的胎记之后,她虽然有些了解,但也让伺候江麟的丫鬟注意了几眼,得知江麟后腰处也有一块龙鳞胎记,问了江麟,连他自己都懵懵懂懂的。
  发觉宝儿在盯着自己看,长青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,拧了拧布巾,把身上擦干净,披上一件单衣。
  “方才问过大将军,最近战事很紧,只有大营还算安全,且在这里多住些日子,等战事稳定了,我们去城镇上住。”长青翻了翻行礼,取出几本话本志异,就放在床头。
  宝儿心不在焉,还是点了点头,过了一会儿,实在忍不住说道:“前些日子,我在如意身上发现一个胎记,紫兰说阿麟身上也有的……”
  长青挑了挑眉,忽然笑道:“是不是一块金色的鳞片形状的胎记,在后腰上?”
  宝儿心里咯噔,低下头佯装整理发鬓,小声说道:“是啊,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,怎么胎记还能生的一样呢,如意和阿麟又不是双生的。”
  “无事,江氏皇族都有这块胎记,先帝也有,”长青的声音微微地低了下来,“宗室嫁妇生异姓子则无,有些神异。”
  宝儿啊了一声,不再说话了,长青忽然看了她一眼,黑沉的眸子动了动,宝儿没注意,低声喃喃道:“那不是江氏皇族人人都有吗……”
  她说这话并不是问句,所以长青也就没有答,外间的雨白日里停了一会儿,现在又下了起来,雨水打在牛皮营帐上,发出低沉的声响。
  隔日金鼓阵阵,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宝儿,她朦朦胧胧睁开眼,见长青正站在床榻前更衣,连忙起身,长青听到动静,把她按回去,轻声道:“你再睡会儿,昨日我和大将军商议好,他今日带兵出征,我留在大营主持后事,晚上也许不回来。”
  “那,那我等你。”宝儿看着他一件件穿上衣服,寻了件水獭皮的披风系上,起身出了营帐。
  这会儿天色还暗着,桌案上却有一点亮光,宝儿迷迷瞪瞪看去,见是自己的梳妆镜,那镜子是银制的,巴掌大小,镶着宝石,颇有几分精致,是长青从一个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给她的。她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自己昨晚拿出来照的,还是锦衣卫不知道放在哪儿,所以放在桌上的。
  舟车劳顿许久,软塌上卧了一夜,更是将连日来的倦意翻涌了上来,宝儿窝在被褥里,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,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  长青出了营帐,一众亲卫早已衣甲整齐候在外间,吴子秋多看了长青几眼,总觉得自家督公大人有些不一样了,他说不上具体,就是觉得督公大人和往常比,神色更淡,说话更冷,几乎有些凛然的感觉。
  新来的督军刚到就整治了通敌叛国的周副帅,和大将军商议了半天,隔日就连大营都交给他了,军中将士也都不是傻子,谁都知道这是姬镇认可了新任督军,那么对待这位外来者的态度就需要变一变了。
  长青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,他读过兵书,但绝不可能靠着那点纸上谈兵拢过兵权打退南军,他对自己的定位也就只是一个督军,这是他来时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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