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随时准备变换成一座小山，将靳言镇压在下面似的。</br></br> 靳言冷笑一声，并未抬头。</br></br> 他轻轻往前走了一步。</br></br> 头顶那巨大的誓言法阵，便如影随形，往前挪动半分。</br></br> 而围坐在法阵周围的三十六位尊者，在靳言往前迈出那一步的时候，都同时跟着往里侧挪动了一步——</br></br> 仿佛他们与靳言之间有一道无形的枷锁，这枷锁要求他们，必须以现在这样的阵型，将靳言牢牢锁定在他们三十六人形成的圆环的正中央。</br></br> 和那三十六人脸上警惕和畏惧的神色不同，靳言的脸上，此时依旧是一副水波不惊的淡然神色。</br></br> 独自立于中央，靳言脚尖轻点，旋身转了一圈，将那三十六人环视一遍，然后重新站定了。</br></br> “那誓言，我自然是记得的，否则，诸位以为我为何会亲自来此一趟？”</br></br> 靳言说着，抬起手，从袖口中掏着什么。</br></br> “当心！有诈！”</br></br> 一名坐于於菟神像下的尊者，这时吓得高喝一声，紧接着一道剑气从他手中释出，直直地朝靳言打过来。</br></br> 靳言调动灵力，腰间的桃木剑顷刻间横于身前，轻松挡住那道剑气，然后眉心轻挑，看向为首的道贤真君。</br></br> 道贤真君长叹一声，传音入密，朝那动手的尊者骂过去：</br></br> “蠢货！他若真要使诈，你以为凭你一道剑气能抵挡得住？！</br></br> “他的雌雄双剑已经被我们封在万里之外的驻剑台上了。</br></br> “猛虎失了獠牙，没了利爪，你以为他能翻起什么风浪？怕什么！”</br></br> 那出手的尊者这时讪讪地收回剑气，朝靳言赔礼道歉：</br></br> “抱歉，是老夫鲁莽，一时失手，还望孤月，莫要介意。”</br></br> 靳言没说什么，只是从袖口中将东西取出来。</br></br> 到这时，在场所有人才看清楚，靳言掌心托着的，是一块小小的玉石——</br></br> 永结同心契约石。</br></br> “我此行，不为其他，惟愿能收到三清洞诸位，对我与我夫人的祝福，还望，诸位成全。”</br></br> 要三清洞的一众修士朝那永结同心契约石中注入自己的灵力，同时送上祝福，这便是让三清洞承认靳言和林澹的道侣契。</br></br> 换言之，就是要求三清洞，自己主动将靳言之前立下的那道誓言销毁。</br></br> 这种事，三清洞众人，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。</br></br> 靳言现在孤身一人，他们尚且如此忌惮，若靳言日后可以结盟，他们当如何应对？</br></br> “誓言便是誓言，孤月，你当明白，此事无可更改。</br></br> “这是你自己曾经以血为誓，立下的承诺。</br></br> “既已对天起誓，现如今却要出尔反尔，那便是欺瞒天道，对神明不敬。</br></br> “孤月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，断不可为。”</br></br> 听到道贤真君的话，靳言定定地看了道贤片刻，然后开口：</br></br> “这道誓言，是在我师父寒灯真君消陨当日，我重伤之时，过去的那三十六尊者逼迫我立下的。</br></br> “诸位既然是於菟神选拔出来，手刃那三十六尊者，消灭他们的暴|政的人选，想必，你们应当不会认同你们师尊当年的所作所为的，是吗？”</br></br> 靳言讲话声音很轻，与其说是在给予现在的三十六尊者压力，倒不如说，他是在试探，在做最后的劝说。</br></br> 而这最后的劝说，对面拒绝了。</br></br> “我等，虽是受到於菟神的指引，消灭了过去那三十六人的暴|政，可是，那三十六人的所作所为，并非全无可取之处。</br></br> “他们因为顾及那则预言，为了天下苍生考虑，要你立下的这则誓言，无错。</br></br> “我等，自当继承其意志，将其执行到底，绝无更改。”</br></br> 靳言又环视一圈，</br></br> “你们剩下的人呢？都是这样想的？”</br></br> 三十六尊者和掌教，尽都认可了道贤真君的说法。</br></br> 靳言缓缓地点点头，将掌心的契约石收回了。</br></br> 他早该知道的，所谓变|革，行不通的。</br></br> 掌权者的更替，不会改变三清洞的本质。</br></br> 这些修士，归根结底，与自己手刃的师尊，并无区别。</br></br> 当他们手握大权时，他们终究会活成他们师尊曾经的模样。</br></br> 和平的变革，终究要失败的。</br></br> 三清洞，已经从根上烂了。</br></br> 唯有彻底摧毁，才是掀翻压在靳言头顶的那座山峦，仅有的办法。</br></br> 想到这里，靳言的眼中，最后那一丝光亮，黯淡下去。</br></br> 他垂下眼，浓密的睫毛覆盖住眼底的情绪，沉默许久，之后，他缓缓开口，</br></br> “我曾经以为，你们会有所不同。</br></br> “是本座错了。”</br></br> 说到这里，靳言看一眼那黑色结界笼罩的地方，</br></br> “还有一盏茶的时间，那预言所示的日期，便彻底过去了。</br></br> “这最后一盏茶时间，我希望在座诸位，想好你们最后的答案。</br></br> “若你们同意，成全本座，本座愿意与诸位言和。</br></br> “说你们执意要与本座为敌，本座不介意，将那於菟悬案，再重现一次。</br></br> “在座的诸位，一个，也跑不了。”</br></br> 靳言的声音不大，可讲出的话，带出的威压，却激得在场所有人，心神都为之一颤。</br></br> 道贤真君勉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，冷声开口：</br><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