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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最后鹿鸣还是去了临仙宫,不为别的,只因这是锦绣的请求。
  他劝不住锦绣,只能用手中的权利让她在宫里过得轻松些。
  可云妃无疑疯的彻底,临仙宫里静的可怕,宫女们站在角落里,都不如架子上摆着插花来的有生气,锦绣知道主子要留鹿鸣一人说话,临走的时候带走了殿里所有人。
  鹿鸣跪下行礼,“奴婢参见娘娘。”
  “你来了。”殿里响起女人柔媚的嗓音,珠帘后伸出来一截洁白的玉臂,“你过来,让我看看你。”
  鹿鸣木着脸走过去,贵妃榻上的女人懒懒睁眼,伸手搭在他肩上,示意他跪下,等女人柔嫩的指腹抚摸上自己的眉眼时,他才觉得这张脸是灾祸。
  云雍雅看着他扬唇一笑,等察觉到他眼中的不情愿时,突然间沉了脸,伸出涂着豆蔻的手指攥起他的前襟,“怎么,不愿帮本宫做事?既然你不愿意,那日后便让锦绣来做!”
  鹿鸣脸色微变,“奴婢不敢不听娘娘的话。”
  云雍雅冷嗤一声,推开他,支着头道:“你帮本宫做事,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,可别忘了,是谁帮你坐上绣衣卫提督的!”
  说着闭了眼,“出去,让锦绣进来!”
  自从知道武德帝对姜静行的心思后,云雍雅便厌恶透了武德帝,这种厌恶不是因为武德帝喜欢男人,而是因为他喜欢的是姜静行,可就是因着这份厌恶,一些不在意的事也变得在意起来,一些不在意的人也入了眼。
  看着走出去的鹿鸣,云雍雅自得地笑了。
  瞧瞧,就算她是个攀附男人才能活的柔弱宫妃又如何,她照样能一点一点绞杀皇帝。
  锦绣听见里面的响动赶紧进来,她示意门口的鹿鸣先走,然后代替他跪在了云雍雅面前。
  云雍雅让她上前来,俯身对她低语几句,锦绣听完,面上露出迟疑和惊恐,不过片刻后还是磕头道:“奴婢遵命。”
  见她如此乖顺,云雍雅心情好了不少,总算又笑起来。
  至于锦绣得了她什么吩咐,此是后话。
  姜静行出宫的时候天色还早,其实她不是无视小鹿子,而是远处还有个人,她只顾着看那人了,实在是分不出心思看这位新上任的绣衣卫提督,自然也就没留意抬起头来的小太监,居然在眉眼间与自己有些相似。
  天公作美,姜静行一出明光殿,天便放晴了,远处霞光万丈,两侧的宫殿官舍鳞次栉比,在光晕中颇有些朦胧意境,陆执徐随着引路的宫人走在雪地里,宛如画中仙人,不沾染丝毫烟火气。
  姜静行站着不动,拱了拱手,“辰王殿下怎么入宫了?”
  谁知陆执徐目不斜视,直接略过她向明光殿走去。
  他身后的乾一见此,只好替自己主子回礼,快声道:“拜见国公,今日是十五,殿下来入宫向陛下问安。”
  姜静行揣袖嗯了一身,可目光还放在已经走过去的人身上,可人家不搭理她,她也只好转身走了。
  而此时背道而驰的两人,丝毫不知这次见面有多难得。
  武德帝已经做好了决定,午后张清便从昭狱里放了出来,没过几日,一道封太子的圣旨便送到了辰王府,连带着还有让辰王入住东宫的旨意,消息一经传出,霎时四方惊动,百官止声!谁也没想到,引出无数风波的太子之位,便如此突然地落到了辰王府!
  动荡数月的局势,也终于随着这道旨意尘埃落定。
  陆执徐成为这场君臣博弈的最大赢家。
  可真就如此突然吗?
  姜静行不知道外头人怎么想的,她自己只觉得是顺理成章。
  自三王出宫开府后,朝臣们便苦于太子之争,有人想借此得利,自然也有人盼着大雍有位贤明的储君。
  小皇子蛰伏多年,这一年以来带着三法司办下无数大案,桩桩完美无缺,件件公正严明,早是不少朝臣心中隐形的储君。之后又在荆州搏了个爱民如子的名声,如今能力,贤名,出身,样样都齐全了。武德帝若是不立这个儿子做太子,百官岂可善罢甘休?其他皇子又岂会甘心?
  若是再来一出端王勾结异族的事,到时候又是无数风波。
  武德帝到底不是短视之君,即便君臣之间斗的再厉害,他也不想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二世而斩。若大雍立国不久便陷入皇子乱斗,日后又岂可长久?
  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,辰王手段要高出其他皇子一等。
  嫡子上位,总归比其他皇子名正言顺。
  所以说一切都是必然罢了。
  万事俱备,礼部在短短一月内安排完备了太子的册封仪式。与此同时,工部也开始大肆修缮东宫,只等赶在年底前让太子妥当入住。
  十月转瞬而逝,十一月下旬,上京城下了场小雪。
  伴着夜间的落雪声,戎马半生的魏国公在睡梦中溘然长逝。
  许是为了缓和君臣之间的嫌隙,也或是为了弥合自己作为君王仁德的名声,武德帝并未在老国公的身后名上吝啬,追封太子太师,谥号武宁,赐葬苍山之阴。
  姜静行知道后无言许久,等从魏国公府治丧回来,便一人坐在院子里赏雪饮酒。
  她望着缓缓踏雪而来的人,挑眉笑了。
  “你上回不是还装看不见我吗,今日怎么亲自登门来了。”
  姜静行促狭道:“嗯?太子殿下。”
  陆执徐掀起斗篷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落座,同望着满院雪景没搭话。
  按武德帝的旨意,下月他便要入住东宫,这不仅意味着他成了大雍的储君,也意味着之后的日子便是他们父子二人博弈了。
  同时他住在东宫,自然也不能再像过去那般,想去哪去哪,想见谁见谁。
  姜静行望着不远处廊庑下的红灯笼,突然意识到下月便是腊月了,也不知道姜璇是何时指挥人将府里素色纱灯都换成了一水的红灯笼,此时在雪色的映衬下,真是平添几分凄冷。
  而想到新年,她又想到了姜绾。
  等过了新年,姜绾也十六了,原本打算去书院求学的事也提上了日程。
  在和胡绮楠商量好后,小姐妹两个最终定下来了来年开春的日子,说到时候春暖花开,便一路游玩过去,才不算辜负大好春光。
  这样一想,她居然马上就要成孤家寡人了。
  姜静行啧了一声,又给自己倒了杯酒。
  陆执徐望着庭院雪景,目光悠远,突然低声道:“母后生前,最爱赏雪。”
  姜静行去端酒杯的手一顿,旋即把这杯酒推到陆执徐手边,转而拎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,往嘴里倒了一口。
  陆执徐提起先皇后时神情幽幽,看不出怀念,也看不出悲伤,让人难以琢磨。
  姜静行却知道他心情不好,从这一句简单的回忆中,她莫名窥见了陆执徐心底的遗憾。
  怎么能不遗憾呢?
  皇后嫡出,却幼年失母;少年时并无错处,却遭生父不喜;长大后被人忌惮,无奈手足相残;如今成为太子,又要面临父子猜忌。
  姜静行拎着酒壶慢饮,没喝几口,银壶的酒水便见底了,再算上石桌上那两壶,也到了能醉倒一个壮汉的量。
  醉意从胸臆慢慢向四肢氤氲,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,拍了拍陆执徐肩头,“不要回头,向前看。”毕竟人生就是一场场离别,而她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,深知只能尽量去看淡。
  姜静行没管听到这话的陆执徐作何感想,径直起身往屋里走去。
  路上遇见下人,又随口叫人送一桶热水过来。
  回了里屋,已经有人将沐浴要用的东西摆好,姜静行自己动手除去外衣发冠,懒洋洋抬腿泡进去,浴桶中热气升腾,催的原本三分的醉意也化作了五分,等换好里衣躺到床上,已是昏昏欲睡。
  外间珠帘响动,陆执徐绕过屏风走进来。
  姜静行感觉身边床榻往下沉了沉。
  她耷拉了一下眼皮,见是陆执徐坐在床边,心里也没当回事,甚至还往旁边移了移,给他留出来半张床。
  陆执徐见她浑不在意地睡过去,心里微微有些发堵,想他犹豫了好几日才决定来靖国公府,可这人倒好,喝完酒倒头就睡,根本不过问他来做什么。
  陆执徐看着床榻里半睡半醒的人,忍不住把她摇醒,“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?”
  姜静行忍着睡意,无奈地睁开眼,语气毫无波澜道:“如果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姜尉,那我实话告诉你,我不是。”
  陆执徐听她毫不在意的语气,痛意一瞬间涌过心头,那么令人猝不及防,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倾身压了上去,薄唇含着唇舌,来回啃噬轻吮。
  姜静行被他闹的没脾气。
  感受着已经移到下颌和脖颈间的湿热,原本昏沉的意识瞬间回笼,她抬臂挡在两人胸前,好歹藏住了另一个秘密。
  垂眸看着埋首在自己肩颈旁不肯起来的小皇子,姜静行心里明白几分,于是发自灵魂地疑惑道:“现在?”
  陆执徐薄唇轻抿,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会儿,不过很快他便下定了决心。
  他启唇含住嘴边的耳垂,嗓音含糊,却也格外坚定:“就现在。”
  姜静行沉默了。
  冷战这么久,又时隔多日不见,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。
  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到底算不算和好了?
  姜静行仰头望着头顶帷幔深思,深思如果她现在再拒绝的话,以后两个人还有没有复合的机会。
  见她不动,陆执徐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,似笑非笑道:“要么你动,要么我来,就现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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