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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骨肉亲情,师徒之谊,都比不过这个词在先帝心中的分量。</p>
  他要保他的儿子坐稳这个龙椅,就必须做出他认为万无一失的取舍。</p>
  至于舍掉的是什么,他来不及想,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很少了……</p>
  “陛下,王爷……”池州开口道:“当年的案子便是如此,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周楚与二殿下谋大逆,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纪太傅参与其中……先前定罪的信件皆被推翻了,所有建立在信件之上的口供依律也都做不得数。”</p>
  此时刑部尚书开口道:“依着大渝朝的律例,疑罪从无。”</p>
  “结论呢?”李湛冷声道。</p>
  他话音一落,殿内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。</p>
  事已至此,殿内任何人都知道此案是怎么回事儿了。</p>
  事实上,哪怕在此之前,很多人也隐约都能猜到真相是什么。</p>
  今日池州带人翻案,能为周楚、二殿下及纪家洗清冤屈,这结果已经是众人能接受的最大范围了。可李湛这话竟还在追问结论,难道除了还涉案之人的清白之外,李湛还想拉“先帝”出来鞭尸不成?</p>
  “王爷……案子的结论已经很清楚了,周统领、二殿下以及纪太傅都是冤枉的。”张尚书开口道,“今日池少卿与诸位刑部的大人能将案子重新查清楚,还给他们清白,乃是功德无量的事情,想来周统领与纪太傅泉下有知,也会深感欣慰。”</p>
  张尚书是朝中的老臣,很是懂得分寸,他知道事情继续追究下去实在无益。</p>
  尤其对于李湛如今的立场而言,他冒着压力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,若再追问下去,便难免让事情变得难以收场,那样的局面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。</p>
  “本王觉得还不够清楚。”李湛冷声道。</p>
  “王爷……先帝已然宾天,许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,请王爷三思。”又有一个老臣出来开口道。</p>
  李湛面上带着冷意扫过众人,那目光带着几分讥讽。</p>
  纪轻舟立在一旁看着李湛,知道李湛这一次不打算妥协,想要将事情彻底翻出来。</p>
  可他也知道,这样一来李湛面临的将会是什么局面。</p>
  在这个时代,君为臣纲,李湛若是公然出来“审判”先帝的罪责,那么哪怕事情最后彻底说清楚了,李湛却也不得不背负“不臣”的罪名。</p>
  纪轻舟知道李湛或许不在意这些,可他在意。</p>
  他不想让李湛背负这些东西,不愿意……也不舍得。</p>
  “陛下,王爷。”纪轻舟突然从小皇帝身后走出来,而后跪在地上朝两人磕了个头。</p>
  众人都一怔,目光纷纷看向纪轻舟。</p>
  “如今案子已经水落石出,那么我纪家的罪责是不是便可免了?”纪轻舟开口问道。</p>
  李湛怔怔看着纪轻舟没有说话,倒是一旁的刑部尚书开口道:“依着律例,是这样的,自今日起纪小公子便不必再在宫中为奴了。”</p>
  纪轻舟闻言又朝小皇帝和李湛磕了个头,然后转身朝刑部尚书躬身行了个礼。</p>
  随后他当着众人的面,脱去了身上的蟒袍,只剩一身雪白的中衣穿在身上。</p>
  李湛立在殿中望着一身白衣的少年,顿时意识到了少年要做什么。</p>
  少年知道他要做的事情,不想他背负“不臣”的罪名,所以要代替他去寻根究底!</p>
  与此同时众人目光齐齐落在纪轻舟身上,便见少年转过身朝众臣施了个礼,开口道:“诸位都是先父的同僚,今日既然重审旧案,但周统领和二殿下都不在场,我便斗胆代表先父朝诸位以及陛下和王爷讨一个公道。”</p>
  纪轻舟话音一落,殿内顿时便炸了锅一般。</p>
  他们先前还在担心李湛会揪着不放,没想到按下了葫芦起了瓢,这纪小公子竟有如此大的胆子,要在此时寻根究底!</p>
  “这件案子害得周统领满门被斩,二殿下被圈禁皇陵,我纪家更是家破人亡。今日既然证实当时作为证据的信件皆是伪造,指控的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,那么总该有人为这冤案负责吧?”纪轻舟不卑不亢地立在殿中,质问道:“当年负责审理此案的是刑部还是大理寺?下令定罪的是谁?行刑的又是谁?”</p>
  纪轻舟声音不算洪亮,但落在众臣耳中,那效果却如闷雷炸响一般。</p>
  李湛看着他,下意识便想上前阻止。</p>
  然而此时纪轻舟却不经意将一只手放在了小腹上。</p>
  众人不知纪轻舟有孕一事,此时透过他身上宽大的中衣也看不出什么异样,可李湛却知道他那动作多半是在安抚腹中的胎动。</p>
  那一刻,李湛心中一动,顿时便明白了少年这举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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