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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两人重新洗漱擦了手才出来,还是刚从厨房借得伞。
  孟摘月远远看见,叹道:“人家也有个能撒娇的人,你看我们,帮忙还挨骂。”
  孟诚看了看她,冷不丁地道:“他在冲着咱妈撒娇。”
  孟摘月顿了顿,有点不自在,但还是道:“那……那怎么了。”
  “那怎么了?”孟诚道,“你看看这小狐狸精,他跟母后撒娇的时候这么多,咱俩已经多久没这样过了?还没过门儿呢,就这么能争宠!”
  孟摘月古怪地看着他:“过门?”
  小皇帝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这番话很怪,特别像是民间的乡绅老爷娶了个年轻的小妾,儿女怕这小妾分财产和宠爱的说辞……孟诚的表情僵了僵,道:“反正是他不对,朕说他不对,就是他不对!”
  作者有话说:
  《广雅·释亲》:妈,母也。这个字三国时期就有了,上次有读者说觉得出戏,那可能是现代广泛沿用,因为古今时代背景产生的距离感,所以觉得称谓也要有距离感。但这个词是人类学会的第一个音节,所以全世界都是基本同音的。
  其实他们平时叫的“母后”,才多是书面语。但古言小说为了和电视剧、戏曲的称呼统一(如哀家就是戏曲语),就营造了这么一个跟真实古代用词有差异的古言环境。
  小皇帝:已经被郑钧之pua了,呜呜。
  第139章
  帘外雨潺潺。
  因为董灵鹫口味清淡, 所以厨娘的手艺也是如此。几人一起用膳,董灵鹫让起身布菜的王婉柔坐下, 无须辛苦她。
  菜肴虽然不比宫中名贵, 但鲜嫩味美,一顿饭下来,孟摘月竟然舍不得走,望了望外头的雨, 跟董灵鹫撒娇说再留一夜, 明早就动身回去。
  这宅院里还有几间房可住, 他们兄妹二人除了宫中、行宫之外, 还没有住过其他地方。董灵鹫没说什么, 意思便是默许了。
  恰好廊上架着的炉中酒煮得沸开,这酒跟宫中的酒水还不一样,宫中虽然是琼浆玉液, 但滋味美妙,并不烈。此酒却不同, 酒劲儿上来的慢,后劲却足。
  外头雨水丰沛,饮酒不过为了暖身罢了。可这几杯酒下去, 孟摘月跟孟诚纷纷醉倒,前一刻还谈天说地, 下一刻就昏昏沉沉, 还好郑玉衡没有喝,帮着将几人带回房间里,由他们带来的人服侍。
  小皇帝醉了, 倒还老老实实的, 王婉柔牵着他的手, 旁边再有人略微扶住,他虽然困顿昏沉,但还乖巧,小片刻便去休息了。只是公主难缠,公主府的长吏官上来搀扶她,孟摘月却将他一把推开,死死地攥着许祥的袖子不撒手,脸颊绯红,淌眼抹泪地道:“子骞,子骞,你的命好苦啊。”
  许祥:“……”
  她拉住许祥的手,犹不知足,还去摸他的脸,勾他的手,情真意切道:“下一世投胎,你生成一个女子,我生成男子,我去你家聘你……”
  她毕竟醉了,话语含糊,许祥听得不安,不敢抬头看长吏官和太后娘娘,只将她到处乱摸的手拉下来,低声说:“下一世再说。殿下去睡吧。”
  待孟摘月略安静些,才将公主殿下带出房门。
  郑玉衡跟着两位贵客,将这两人安顿妥当了,又让主屋外面看烛火的小丫头到那边听候吩咐,以防孟摘月有什么不便的事,许祥和长吏官做不了。
  等他回来时,烛火尚幽幽,董灵鹫斜卧在小榻上,枕着胳膊,闭眸小憩,手中书卷已松,欲落不落地靠在她手指上。
  她也喝了不少,郑玉衡揣摩了一下她的酒量,觉得也到饮醉的边缘了。只是董灵鹫饮醉跟其他人不一样,她说话做事一概如常,只是言语表现得略出格些。
  郑玉衡上前坐到她身边,轻轻道:“你睡了?”
  董灵鹫翻了个身,手里没看两行的书彻底掉下去,落在榻下。她略微睁眼,眸光朦胧地看他,似被烛火映得暖融融的、透着一段柔情。
  “没有。”董灵鹫嗓子有点沙哑,沁着慵懒的味道,“这些孩子真烦人,吵吵闹闹。”
  郑玉衡笑了笑,说:“挺热闹的,你偶尔来这里住着,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。”
  “热闹什么,净会讨我嫌。”她道。
  “前天庙会时看上的那盏提灯,你说回宫的时候让宫人给跌坏了。”郑玉衡道,“我昨夜给修补了,大致一看,跟新的一样。”
  “你不钻研在朝为官之道,倒在这些闲事上用功。”董灵鹫声音温柔地道,“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。”
  “你说得什么我没有放在心上?”郑玉衡坐在一旁,握着她的手,揉捏着她细软的指尖。
  董灵鹫挪了挪地方,枕到他的腿上,困倦地睁不开眼,低低道:“钧之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郑玉衡刚从外头回来,身上沾着雨水清冽和竹林幽冷之气,她一枕过来,郑玉衡就不敢动了,小心地将手落下去,似有若无地抚着她的鬓发、侧颈,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。
  他原以为董灵鹫是有什么话说,可等了片刻,她却没有后话。郑玉衡估摸着她醉了,也不深问,只是伸手揉捏着她后颈上的穴位,让她松快松快。
  又半晌,董灵鹫睁开眼,转头看了看他,道:“钧之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他应道,问,“怎么又醒了?”
  “我本来就没睡成。”董灵鹫道。她伸出手,按住他整齐的衣领。
  这领子上绣着白鹤的纹路,她一扯,领子翻出来,露出细密的针脚。董灵鹫勾住衣领,只用了一点力,郑玉衡便随之低下头。
  她略微仰首,捉住对方微凉的唇。
  郑玉衡心道,她这么一醉,居然还有这种好事?便由着她亲吻,时而舌尖唇瓣上吃了痛,被咬出一个轻轻的印痕,也觉得对方可爱无比,恨不得让她再咬几下。
  普天之下能觉得大殷皇太后可爱的,也就是这一位了。
  董灵鹫像含糖块儿似的亲了亲他,然后放开,忽然道:“我真喜欢你啊。”
  郑玉衡有些怔住,呆呆地看着她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睛。
  下一瞬,他的心似被一下子被烈火烧着了一样,浑身突然涌起一股热意,就算自己不去注意,也觉得心里往上噼里啪啦地冒泡泡,喉结微动,哄着她道:“你再说一遍,我没听清。”
  董灵鹫不再重复,转头闭上了眼,困得半晌没回音,少顷才又冒出来一句:“我想……想吃了你。”
  郑玉衡低头看了看自己:“你说的是哪种……”
  董灵鹫道:“就是喜欢到要把你吃下去。”
  郑玉衡也不知道什么叫理智,被这几个字蛊/惑得忘了姓名,顺着她道:“那你来吃我吧。”
  董灵鹫没出声,但翻了个身,将郑玉衡按倒在榻上,没有章法地扯乱了他的衣衫,然后从额头、鼻梁,在亲到唇锋上,在漂亮匀净的锁骨上咬了一口,抬手在他身上写字。
  郑玉衡被她“折磨”得出了点汗,仔细甄别着她写的字,发觉是“美味佳肴”四个字。
  他耳根烧得通红,张口不敢反驳,闭口又极为不好意思。这时董灵鹫哄他出声,就唤:“钧之?”
  “……嗯。”
  “心肝儿,过来亲我一下。”她温声道。
  郑玉衡十分怀疑她究竟是醉没醉,还是仗着喝了酒,装出样子来调/戏他。
  虽然脑子里想得一片混乱,但郑玉衡还是听话地靠过去,亲了亲她。
  董灵鹫道:“你真好。”
  郑玉衡脸红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  “你的哪里我都满意。”她道,“我真想长长久久地跟你待在一起。”
  郑玉衡被直球打懵了,感觉浑身都被一股软融冒着春意的水给浸透:“我也想……檀娘,我抱你吧。”
  目前这个姿势,恐怕一会儿她要累坏了。
  董灵鹫摇了摇头,道:“乖,别乱动,我自然能把你一寸寸地吃了。”
  一寸寸……这形容词听得郑玉衡心慌意乱,他扶住董灵鹫的腰,胡思乱想了一阵,吸了口气,才说:“那你明日起来,可不许说我勾/引你。”
  他这么说,可见董灵鹫是有前科的了。
  她停下想了想,没有答应,反而俯身堵住他的嘴,将小郑大人唯一一个能拿来讨公道的器官也封住了。
  院中雨滴芭蕉,檐下水声不绝,风动树响。
  次日,董灵鹫累得腰痛,起不来身,干脆连孟诚和孟摘月回宫也不去送送,更是让慈宁宫又闭门一天。她躺了半日,郑玉衡给她好生揉着,温言安抚着,还时不时听她的怪罪:“都是你勾得我。”
  郑玉衡有冤无处诉,只得把这点混杂着甜滋味的委屈给咽下去,低头认了,说:“那你也太不经勾了,我说我抱着你,你不肯……”
  董灵鹫凉飕飕地飘过去一眼。
  郑玉衡连忙停下,小媳妇儿似的给她揉腰,嘴上顺着道:“都怪我,怎么就生得这么鲜嫩,这么招人疼爱,让檀娘情不自禁了呢?嗯,这真是我的罪过。”
  董灵鹫指了指身前,让他靠近。
  郑玉衡刚说完这话,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,眼巴巴地凑了过去。
  他刚一靠过来,董灵鹫便伸手揉捏着他俊俏白皙的脸,将他脸颊揉得红了,揉面团似的发泄一通,才收回手,道:“趁人之危。”
  郑玉衡摸了摸脸,叹道:“是檀娘不醉装醉,强迫了我。就是去告官,我也有理。”
  “你告什么官?”董灵鹫挑了下眉,道,“落进我的掌心里,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。”
  郑玉衡按到酸痛的地方,董灵鹫话语一停,转而自言自语道:“……我哪来这么大兴致……”
  ……
  春秋匆促。
  小皇帝推行的几处新政都有见效,他有郑玉衡襄助,又时常跟孟摘月和一众贤臣商议事宜,做事从不独/裁专断,四海之内广有贤名,都说孟诚虽无先帝果决英武之风,但宽厚仁爱,是对黎明百姓极好的仁君。
  自然,他最重用的一位臣子,就是既算不上豪门出身、也说不上太过寒微的郑钧之郑大人了。
  《大殷律疏议》几次经历更改删减,终于得以全国施行。而监督此事的正是公主殿下。公主正式继承了王明严先生的衣钵,作为他最小、但是最为特殊的一个关门弟子,以女儿身在朝中参政,并且传言说她立志不再婚配,将以大殷刑律公正为夫,毕生为之经营。
  小皇帝刚琢磨着她几年不改口味,也不再吵嚷着找面首了,说不定可以管管,随后就听闻她如此宣布——处置许祥的心一下子又歇了,小妹身边若是一辈子没个伴儿,岂不比看上太监还更可怕?
  如此过了五年,小太子取名为孟瑛,已在重华宫上学。
  孟瑛是由郑玉衡一手教导的,他倒是有名义上的太子太傅,但那位老先生只是挂个名字。重华宫诸多先生,其余的几人虽然博学,但说得道理、讲得话,不如郑玉衡所讲的深入浅出,平实易懂,合他心意,于是孟瑛只当他是老师,也只像跟屁虫似的跟在郑玉衡后头请教。
  两人一来二去,感情非比寻常。孟瑛时常叹息,跟郑玉衡道:“老师,你要是我的亲眷便好了。”
  董灵鹫一向不管孩子,可瑛儿格外跟皇祖母亲近,虽然备受宠爱,但谦卑孝顺,很有君子品格。
  两人的关系一向瞒着孩子,就算这么多年过去,已经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知晓其意,但在孟瑛面前,郑玉衡只得装得正正经经,董灵鹫也从来都郑重端庄,等太子回去之后,两人才把这口气卸了,也不装着生疏,该睡觉就睡觉。
  但瞒得了一时,岂能瞒得了一世。
  一日,郑玉衡进了慈宁宫,将董灵鹫没喝的补药吹了吹,备上冰糖蜜饯,哄着她喝了,她喝完药,忽然道:“今日瑛儿问我,他唤你什么才好。”
  郑玉衡话语一噎,半晌道:“你怎么说?”
  “我说你无论见了什么,听了什么,都一样叫郑大人为‘先生’或‘老师’,不必管其他的。”
  郑玉衡琢磨了一会儿,道:“他不会觉得我这样大逆不道,日后掌握权力了,就想办法砍了我吧?”
  董灵鹫笑道:“这可说不准,可到他继位的时候,你早陪哀家下地府了。”
  郑玉衡道:“也是。”便放下心,凑过去亲了亲她,“那我多讨好讨好太子殿下,让他以后修撰史书的时候,把咱俩写得亲近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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